【AL】露西安（3）
“这是什么？”他盯着年轻人缩回去的左手，食指上那枚硕大而奇怪的戒指很是醒目，两条扭作一团的蛇缠绕着一颗绿宝石——看起来像是某种巫术，“看起来好怪。”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阿拉贡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单纯天真不做作的精灵——要知道，在他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里，遇见的每一只精灵，几乎都会摆出一副“我能数出你家一百代族谱”的表情。自从他戴上巴拉赫之戒，这样的情况更是有增无减。
而此时眼前的这只精灵一脸无辜地抿着嘴，蓝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这是……一个祖传的宝贝。传了很多代，不戴不行。”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是以后你娶了妻子会赠予她的那种吗？”
“不是……”阿拉贡扶了扶额头，“就是给我自己戴的。”
“噢，”莱戈拉斯又咬了咬嘴唇，“就是你的嫁妆。”
“也不是……”阿拉贡简直要被这只精灵的混乱逻辑弄崩溃，“你对人类的社会风俗不熟悉，对不对？”说这句话时他看着精灵皱着眉头把鼻子靠近装满酒的木质酒杯，那表情活像是要被逼着吞一只苍蝇。情不自禁地，他扑哧一下笑出声：“你也没喝过酒吧，小精灵。”
“不用你管！”莱戈拉斯瞪了他一眼，转瞬间眼神又黯淡下来：“以前每次宴会，ada都不让我喝酒……他说喝酒不好，会降低反应能力。他自己却喝了那么多。听加里安说，自从nana去世之后，他就不停地喝酒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提起nana，也从来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不知为何，莱戈拉斯的脑海里突然就闯进了他母亲的背影。他的母亲，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那双美丽的灰眸总是目光坚韧。幼时的他懵懵懂懂地知道，母亲在一场惨烈的战争里失去了故乡，失去了族人，所以她坚强而果决，环抱着他的双臂总是温暖而有力量。母亲的面容在遥远的记忆荒原里若隐若现，他又想起临行前瑟兰督伊对他说，你的母亲，她爱你……她为了保护你而离去，她爱你……她爱我，可是她早就离开了我。从此我便再也没有得到过爱。
他忽然就忍不住泪水。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啪嗒一声砸进酒杯里，莱戈拉斯一怔，慌忙抬头，看见了对面的年轻人充满担忧和暖意的眼神。
阿拉贡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勾起了这只精灵的伤心往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莱戈拉斯，看着精灵美好的容颜因为散发着哀伤而愈发动人，看着他的眼角因为流泪而染上淡淡的绯红，看着那双蓝眼睛因为哭泣而蒙上水汽。维拉啊，维拉。他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了，自己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明明只是初遇，自己却为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而牵动？可是有个念头在他心间挥之不去，在他的唇齿间打转、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露西安、露西安……他想，远古歌谣里的露西安，跪在曼督斯殿堂里的露西安，哭泣的露西安，眼前的露西安。
他坐到了精灵身边，犹豫着，将一只手搭上精灵单薄的肩膀。他能感到精灵在微微发抖，掌心里包裹着的那一片墨绿色衣料很快被焐热，他注意到精灵掖在尖耳后的发辫。纯粹的金色，细细的一股，编得一丝不苟。金发披散在暗绿的肩头，如同罗瑞林的叶片。
“也许你父亲是在借酒浇愁，因为他想念你的母亲……”
阿拉贡低声说，他轻轻捏了捏精灵的肩膀，并希望自己不会因此被反感，“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的父亲一直都想念你的母亲，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表露悲伤而已。”
“你……”莱戈拉斯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如同星光下的安都因河，“你怎么知道……其实，也许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ada临走前跟我说了那番话后。”
“嗯……我只是猜的，你知道人类对于这种事总是比精灵要敏锐，因为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失去这种事，就像家常便饭。”阿拉贡说，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母亲一人抚养我，除了告诉我要继承父亲未完成的任务，她也从未向我说起过有关父亲的只言片语。”顿了顿，他问：“你父亲……嗯，你ada，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说……”莱戈拉斯抽抽鼻子，盯着桌边那一大桶几乎没动的酒，“他还说……嗯……”
阿拉贡看到精灵的眼睛忽然一亮，满脸燃起了一阵狂热的兴奋。
“他还说要找一个登丹人首领他是个年轻游侠他父亲阿拉松是个好人他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伟人！”
莱戈拉斯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瑟兰督伊的话，为自己过人，不对，过精的记忆力感到自豪。
阿拉贡半张着嘴，他觉得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需要花点时间消化。
“话说……你的ada是谁？”
阿拉贡艰难地开口，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来自幽暗密林，我ada是密林的瑟兰督伊王。”
莱戈拉斯嫣然一笑，朝着一脸呆滞的年轻人伸出了手：“我们还没认识，我叫莱戈拉斯，你呢？”
TBC
